为什么五行当废？-刘云枫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阴阳五行，传之久矣。今天，市场也不小。比如，中医的一个理论基础，就是五行，以五行解释五脏之相互关系。

鄙人的看法是：阴阳可用，五行当废；一个朋友说，你可以不相信它，但，不可以否定它。我说，我要证明五行是错的，错的，还留着它，干吗？要是将其归入中国传统文化博物馆，我毫无疑义，可是，再用五行解疑释惑，把它当作一种理论模型，就太荒谬了。

五行，是中国古人的思想结晶。其实，道不孤也。古希腊、印度、巴比伦，都有类似思考。在古希腊，叫四元素，以为世界上的所有物质，都是四元素组成的；换言之，四元素是所有物质世界的基本成分。

不过，在科学的故乡希腊，四元素没持续多久，就没下文了。为什么？因为，第一，四元素模型太复杂了，不如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说简单。第二，元素周期表之出现，彻底埋葬了四元素说。说到底，四元素只是未经验证的、朴素的世界观，在古代流行，并不奇怪。后来被抛弃，也属必然。

中国之五行，和希腊的四元素说，极其相似。要是希腊人、西方人抛弃了四元素说，我们是否也应该抛弃五行学说呢。我以为然，好古者不以为然。

五行说，有三个要点。其一，金木水火土五元素，是构成物质世界的基本元素；其二，相生关系；其三，相克关系。应该说，在古代，能构建出如此优美的模型，以解释世间万物，是值得崇拜的。但，彼一时此一时也。

当然，否定五行，并非只是因为它是“古物”，而是，它有自身难以克服的硬伤。欧式几何、阿基米德定律，也古，但，欧式几何、阿基米德定律都是永恒的。

五行学说的谬误在于：

第一，世界既不是由五元素构成的，五元素也难以解释世界。

五行说的一个取巧之处是，把正好是五的“部分世界”用五行来解释，比如五脏。五脏和五行，一一对应，遂成为验证五行理论的一大证据。可是，比较搞笑的是，西方医学发现，还有一个重要的脏器是胰腺，五脏之说，不成立了；不是五脏，而是六脏。这可难坏了中医，由于，胰腺是西方人发现的，就分配了带有歧视性的名字“胰”，胰=夷+月，好像是，要不是西方人来到中国，中国人就没胰腺了。

可见，五脏之说，也不成立。要是五脏不成立，成了六脏，与五行之间还能建立起对应关系吗？不能了吧。

六脏给五行出了难题，但，这不是唯一。四季呢？五行面对四季，也是一筹莫展，春天是木，夏天是火，秋天属金，冬天属水，土怎么办？于是，古人捏造了一个季节，叫长夏，且把长夏放在夏秋之间，如此，木生火、火生土、土生金、金生水、水生木的循环，就又圆满了。

但，长夏是不存在的，而是人造的。以科学眼光观之，这就是数据造假了。随意地更改自然现象，以适应理论模型，那有什么理论能不正确呢？

对四季，可以捏造一个长夏出来；可是，要是到了热带，只有两个季节雨季和旱季，请问五行学该怎么处理呢？难不成再造三个季节出来吗？

还有五色，对吗？不对，光有七色；五音，对吗？也不对。太阳系里，也不是五颗星，怎么办？五行学说岂不是处处碰壁。

世界的构成，远不是五行学说所预想的那么规整。五，作为一个理论模型的关键数，过于理想化，也过于为难造物主了。理论越简单，其普适性越好，这就是阴阳的长处。五行学说，坏就坏在太复杂、也太完美了，所以，其适用性极差。

第二，五行相生关系，不成立。

木生火、火生土、土生金、金生水、水生木，这是相生关系。其中，金生水是不成立的。哪一种金属能生出水来？这是一个致命伤。且，相生是一个闭合的循环，一环掉了链子，就全塌了。所以，金生水不成立，则所有相生关系，也就完蛋了。

这也难不倒中国的学问家们，他们又编了一个故事，解决了这一难题——古人用金属的盘子，放到月亮下面，不久，盘子里就会凝结一些水珠。这就是金生水。这个盘子，也叫承露盘。乾隆皇帝喝茶，要用露水泡。他就让40个宫女，每天用金属盘子，半夜三更在月亮地里承露。秋夜寒冷，草深风大，宫女们个个冻得身体发僵嘴唇发紫，只为了乾隆爷之“玉液琼浆”。乾隆真不愧为“五行理论”的大师。

盘子里的水，是空气中的水分子遇到金属冷凝之后，汇集而来的。不是“金生水”，而是金盛水。露水挂在野草上，这是草生水吗？石头湿漉漉的，山上终年积雪，这是土生水吗？如果金生水是成立的，那草生水、土生水，如何解释呢？可见，“五行理论”是错误的。

第三，火与其他四行，不是一类的。

金木水土，都是一种物质形态。火不是，火是一个过程。任何可燃物，都可经由燃烧成火，如树木、柴草，甚至金属。这样追究，好像是为难古人了。古人怎么能有现代人的认知水平呢！

这涉及到一个如何看待、评价传统的问题。究竟是用古人的视角，还是今人的视角？用古人的方法，还是今人的方法？古人的标准，还是今人的标准呢？好像该沿袭古人的，其实，大谬不然。因为，古人已经用他们的视角、方法、标准评价过了，评价之后，才产生了五行这样的理论和模型。

今人自然要用今天的“尺子”，用当下标准评价，适合的沿用；不适合的，存到博物馆。反之，你用古人的“尺子”，重复古人的工作，意义何在？用处何在？你是要把评价结果告诉古人？还是意欲何为？所谓不要苛求古人，纯粹扯淡。因为，古人根本听不见啊，何来苛求古人一说。

以今天的尺子，评价古人，才能鉴往知来，才能知愚后勇。

最后申明，我否定的是今人再用五行思维，而不是古人的五行。古人不用五行，用啥呢？古人没有别的，也没有更好的。当今，你或者用阴阳，或者用西方之科学，五行之说，断不可用。

顺便一说，要是五行学说废了，基于五行理论之中医，至少也塌了半边地吧！

2017年10月14日星期六

山西阳泉，父母家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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