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历史上，有科学吗？-刘云枫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当我们将科学和技术混为一谈的时候，“李约瑟之问”就是一个问题；要是我们将科学和技术一分为二，“李约瑟之问”就不是问题了。

纵览人类发展史，世界上所有民族，都在不同程度上、使用各种工具和技术，来改变自身的生存环境，为寻求更好的物质生活而努力。

以火为例。

火，是人类掌握的、第一个能在与动物的竞争中占据压倒优势的高技术。火，可以烘烤食物、驱赶野兽、抵御严寒、加工土陶等等；没有火，就没有人类的进化和今天。至今，中国西南少数民族，还有火把节，显然，这是先民们崇拜火的历史遗迹。

火，是一种有用的技术，然而，为什么会燃烧？燃烧的本质是什么？没人知道。

再说造船。

人类早期，有各种船只。独木舟、羊皮筏子、帆船、郑和下西洋的宝船、河船与海船。据史料和出土的明代铁力木舵杆的尺度推测，明代宝船的长度在48丈到56丈之间。

15世纪能造出如此庞大的宝船，是中国造船史和远航史上的骄傲。如此规模的宝船，在波涛接天、巨浪如山的大洋上“昼夜星驰，涉彼狂澜，若履通衢者”，远至非洲东岸、红海和伊斯兰圣地麦加，在中外航海史上创造出罕见的奇迹。

然而，有人知道浮力定律吗？没有。明代没一个人知道，当然，也不必为我们的先人羞愧，因为，除了古希腊人，世界上的其他民族，都不知道何谓浮力定律。

不知道浮力定律，并不妨碍我们造大船。造船是技术，浮力定律是科学。

还有酿酒。酿造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生化过程；酒曲是一种多功能的微生物复合酶制剂，其成分，非专业人士，说不清道不明。然而，世界各民族，几乎都会酿酒。

也就是说，酿酒是技术，分析其过程，了解其菌种，则属于化学。一个技艺高超的酿酒师，可以酿造出风味独特、品质上佳的葡萄酒，然而，酿酒师的化学，未必及格；反过来，一个化学家，能将酿酒过程、温度、湿度、菌落生长，即酿酒背后的Why解析得清清楚楚，却未必能酿出一滴合格的米酒来。

一般而言，技术，是改造世界；科学，是解释世界。或有人以为，改造世界的行为，更高级，可事实是，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，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改造着世界。如蜜蜂采蜜，如燕子筑巢，如河狸筑坝等，都改变了世界的一部分，但，显然蜜蜂燕子和河狸，并不理解其行为背后的奥秘所在。

科学，显然是一种脱离了物质需求的、源于技术高于技术的、高一层次的精神追求。有技术，未必有科学；技术发达，并不等于有科学，更不等于科学发达和领先。

以此为基准，再去看中国人引以自豪的“四大发明”，中国古代是否有科学，就比较简单了。

“四大发明”之中，以指南针最有技术含量。然而，宋代著名科学家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中明确指出：“磁石之指南……莫可原其理！”

成书于宋代的《管氏地理指蒙》，进一步提出：

“磁针是铁打磨的，铁属金，金生水，而北方属水，因此，北方之水是金之子。铁产生于磁石，磁石是受阳气的孕育而产生的，阳气属火，位于南方，所以，南方相当于磁针之母。这样，磁针既要眷顾母亲，又要留恋子女，自然就要指向南北方向。”

中国古人也想解释为什么指南针能找见北，但，显然，他们没有能力。

火药的发明，也是如此。知其然莫知其所以然，所以，中国的黑火药，一直是混合物，而非化合物；由于，不理解其黑火药内在的化学原理，使得中国的黑火药制造质量，一直非常低劣。鸦片战争中，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采用的火药配方是硝、硫、碳之比是：80：10：10。由于含硝量过高，容易吸潮，不宜久藏。英国人缴获中国火药，就直接扔到海里，炸鱼去了。

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，虽是大发明，然而，并不需要多少科学知识。

“四大发明”的共同特点，是有用。这是“四大发明”之所长，也是其致命伤，就是没有科学成分和理论基础。既没有理论为其先导，也没有因为“四大发明”而诱发新理论；理论的价值在于其普遍性，没有理论基础的技术发明，则必然成为技术孤岛，一时的辉煌是可能的，然而，持续的发明和创造，则是空想。

如果“四大发明”，都没有多少科学成分，还妄言中国古代科学以及古代科学如何发达，是不是梦中呓语了！

2019年2月6日星期三

山西阳泉父母家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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