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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新一轮以儒学为首的国学热,已经势不可挡了。这股新潮流气势之大之猛,可以用八个字概括:“顺之者昌逆之者亡”。凡是随波逐流的,都能有好处,比如于丹;凡是唱对台戏的,一定没有好下场——不是被扣上“不爱国”的帽子,就是“背叛了传统”、“背叛了历史”的边缘人物,只能在一边站着,眼看着国学复兴的大潮澎湃而至,不可一世。

  王小波也是站在“大潮”边上的人,虽然,他不在了。可是,他说过的话,永远有现实意义。王小波是一个聪明人,或者说,他有北京人的老练圆滑,他不像堂吉诃德一样,手里拿着一把长矛和大风车作战。我不知道王小波是否学过太极拳,不过,在面对“来势汹汹”的国学热的时候,他的招式颇有太极的风范,三招两式之下,国学和国学大师们,都灰飞烟灭,不见踪迹了。

  孔子以来,儒学一直是中国文化的“主旋律”。期间,虽然有反复,可总的趋势,没有什么改变。儒学始终占据着中国人精神世界的上空,挥之不去。四书五经再好,被这么多人研究了数千年,也该厌烦了吧。对这种独特的中国景观,王小波说了一个故事。

  二战的时候,一个美国将军和一个美国士兵,被德国人困在一所房子的地下室。不巧的是,这个士兵也许是过分紧张的缘故,开始打嗝了。这可是要命的。情急之下,将军给了士兵一块口香糖。美国人有嚼口香糖的习惯,有了口香糖,士兵的紧张情绪得到了缓解。

  两个人躲过了一劫。事后,士兵非常感激将军,也感谢那块口香糖。不过,他也向将军抱怨,说:口香糖没有任何味道。将军说:是的,因为那是我嚼过的口香糖。

  儒学,是一块公共口香糖,全体中国人,百嚼不厌。

  为什么中国人对儒学如此津津有味呢,原因是,我们没有别的兴趣,也没有别的能力。既然,干不了别的,也干不好别的,就只好全心全意地投身于儒学,并且,要“化腐朽为神奇”,越是在平凡单调的事务中,越能体现持之以恒、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。

  王小波有一个表妹,是他姑姑家的孩子。王小波去看他姑姑的时候,常被这位表妹抓住,给王小波展现自己的“绝技”——缝扣子。每次去,都是这个节目,搞得王小波很没意思,连自己的姑姑家也不愿意去了。但是,他还要忍着,因为,这个表妹,智力残疾,有难度动脑筋的事情,干不了。可也不能让她闲着,闲着就会惹出其他麻烦。王小波的姑姑就想了一个办法,让她缝扣子——缝扣子,既消耗时间,也不费脑子,很适合这个表妹。

  这位表妹看来,她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业。于是,逢人便说,见人就夸。王小波去的次数多,自然就成了她表妹最好的观众了。

  王小波心里是很痛苦的。一个人,反反复复做一件单调乏味的事情,不以为耻,反以为乐。在她自己,是无奈;在我们,则是可怜可笑和可悲的。当然,这不是最可悲的。最可悲的是,一个民族、一个号称世界上最智慧的民族,也在反反复复做同样的事情——凡是有外人来,就向别人“推销”、夸耀自己的国学;王小波想的是,除去国学,我们是否能给世界上其他民族再贡献点别的;而不是像那位表妹一样,把“缝扣子”当成终身的使命。

  有人说,“中庸”和谐,可以作为我们对世界文化的贡献啊。持这种观点的,占绝大多数。余秋雨大师,也这么看。他在CCTV咏乐汇节目现场,对李咏以及观众们说,中国文化有两大特征,一是不远征,二是中庸。余秋雨的“文化大师”,不是自封的,而是上海市教育局给的。一般人,想都别想。所以,余秋雨的观点,既有一定的影响力,也有一定的官方色彩——官方认定的大师,在思想上是不可能“出轨”的。

  “中庸”,真的是中国特色吗?王小波也不这么看。

  他举了一个高中化学的例子。PH值小于7的水,呈酸性;大于7,呈碱性;只有PH值等于7,才是水的“中庸之道”。数千年的传统文化,对此茫然无知;学了一辈子国学的学者,也不明白这个理论。以水为例,西方科学回答了,什么状态的水,偏离了“中庸之道”;偏离了之后,该怎么处理——如何保持“中庸”。

  没有哪一种有影响力的文化,不是提倡“中庸”、和平的。基督教如此,佛教如此,儒学也这样。也就是说,在终极目标的追求上,任何一种文明都彼此彼此,不相上下,只是表述不同而已。差别在于,有些文明找到了走向“中庸和谐”的路径,而另一些文明和文化,则只有高高在上的“大道”,没有付诸实施的“小技”——自古以来,中国人除了炫耀自己治国安邦平天下的“大道”之外,有何实际的作为吗?“大道横行”的国家,却脆败于英日等“技术派”小国;

  “技”之不存,何以为道;技不如人,“道”何以行;“道”不行,哪儿来的中庸与和平?

  儒学和国学,大致如此。

  至此,国学和儒学身上的遮羞布,所剩无几了。最后的一块,是“博大精深”。每当儒学家们被逼到墙角无话可说的时候,他们就会以这句话来对抗反对派,说:儒学是“博大精深”的,我们认识到的儒学,只是其中的一部分,甚至是很小的一部分。“以偏概全”,否定儒学是要不得的。

  儒学真的博大精深吗?对此,我想学王小波的思路,不对儒学进行正面进攻,而是说一个故事,让我们体会儒学究竟是“博大精深”?还是概念不清、思路含混、未经整理、纷繁芜杂的一堆垃圾。

  我小时候,在农村。夏天的早晨,孩子们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拔猪草——三五个小孩一伙,踩着露水,迎着朝阳,高高兴兴下地,快快乐乐回家。也不是每一个早晨都充满阳光和欢笑,原因是,一方面,猪也不是什么野草都吃,有些草,对猪的胃口;有些,猪也不感兴趣;所以,每个早晨,孩子们都为去哪一片庄稼地拔草,颇费思量。另一方面,草也是有数的,拔的人多了,也成了“稀缺资源”。

  能干的孩子,满载而归。不能干或者偷懒耍滑的孩子,也是满载而回。为什么呢?后者的办法是,草少了,就横七竖八乱放,草支愣着,叶子蓬松着,草飞叶舞,实际上没多少,看上去,却是满满一筐。能干的孩子,不需要这样。他的草筐,就像卖菜的小贩整理的,整整齐齐,瓷实得很。看着不多,却实实在在。

  儒学,是“满满一筐”猪草,究其实,没什么货色。靠这筐“猪草”来营养辽阔土地上的人民,不国破民穷、百病丛生,才是怪事呢?没过几天好日子,中国人又开始怀念儒学了,其中,包括很多无知无耻学者,难道我们这个国家给儒学的机会还少吗?难道孔子之后2500多年的历史,不大都是儒学在掌握着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吗?既然,2500多年都没有把我们这个勤劳智慧的民族,带到幸福的伊甸园,凭什么当我们略有起色的时候,再召回儒家学说,让儒学重复“昨天的故事”呢?历史证明,儒学和儒家没有这个能力;国学和国学家,也没有这个实力。 

  2009年6月3日星期三,办公室

    2009年6月4日再改于家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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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云枫

刘云枫

154篇文章 5小时前更新

刘云枫,1965年10月出生,汉族,河北省井陉县人。天津大学工学硕士,北京交通大学管理学博士。以科学思维,阐释社会、历史与文化。现任职于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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