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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家都有“传家宝”,世界各国,也都有各自独特的文化积累。如何对待文化遗产?我们的原则是: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”。可我觉得,这是一句流行于世的废话。
 
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”,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:标准。即:以什么标准来评价文化遗产。没有标准,或者标准总在变,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”,就没法操作。比如吃白菜,母亲上了年纪,喜欢吃叶子;儿子年轻,要口感爽脆,喜欢白菜帮。母亲说:儿子,去剥一棵白菜。儿子一定是把白菜叶子,全去了,留下菜帮子。母亲的取舍,恰恰相反。没有评判标准,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”,就没用。
 
其实,我们一直舍近求远。还是老祖宗圣明,造字的时候,已经暗示我们。对待祖上传下来的宝贝,最好的办法是:“貴”“之”,“遗”,由“贵”和“之”组成,合起来,意思是珍重之、宝贝之,这是面上的、显性的意思;另一个意思是,不要用之。因为,所有值钱的东西,都不好用;所有珍贵的古董,都只是一个样子——价值连城的珠宝,都锁在保险柜里,没有人戴着它,四处炫耀;反倒是廉价的装饰品,出现在聚光灯下的机会更多。
 
法国小说家莫泊桑的《项链》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嫁给小职员的玛蒂尔德,总想在舞会上风光一场。于是,借了一串金刚钻项链,去参加舞会,却不小心把项链弄丢了。他们以为只有他们这样的“小家子”,才会“以假乱真”,不曾想,富有的佛莱士太太,经常戴到舞会上迷惑众人的,也不过是价值500法郎的低档货,而不是价值4万金法郎的奢侈品。
 
贵重的东西,并不好用。越是贵重,越不好用,越不敢用。深山藏宝,如四十大盗;古堡囤金,像美联储地下金库;大块金银,怎么花;散碎银两,随便使。经济适用,因为经济,所以适用。没有人捧着金饭碗吃饭,也没有人坐在黄花梨椅子上消遣。
 
美国人,就犯过一回傻。
 
1996年,纽约佳士得拍卖了一把中国明朝的黄花梨交椅,成交价50万美元。一把椅子,50万美元,抵得上北京的一座别墅了。买主把它捐给了明尼纳波利斯的一家博物馆。为这把椅子,博物馆专门设了一个展区,供大家参观。
 
一天,来了一个美国胖子,一坐下去,就没起来。椅子坐塌了,大胖子也受了一点皮肉伤。之后,明尼纳波利斯博物馆,请专家修复了那把椅子,放回原处展览,但再也不允许人坐了。
 
明式家具,用料讲究,设计简洁,做工精细,价值连城,可它只能放在博物馆里,供人观赏,让人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,但不能用了;作为中华民族最重要的精神遗产,儒学贵则贵矣,但不中用。指着儒学,承受中华民族重新崛起之重,我看悬。别再一次闪了我们,把刚刚兴起的强国梦摔得稀烂——历史上,儒学不乏这种劣迹。
 
“贵之”,但不要用之——这是我们对待历史遗产应有的态度,也是我们对待儒学应有的态度。“遗”字的内涵,值得三思。
 
2010年1月7日,北京家中,23:30分
天气预报:明天继续下雪,小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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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云枫

刘云枫

154篇文章 5小时前更新

刘云枫,1965年10月出生,汉族,河北省井陉县人。天津大学工学硕士,北京交通大学管理学博士。以科学思维,阐释社会、历史与文化。现任职于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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